西南风


浪漫诗人×漂亮小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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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天总要有些艳遇。

树枝低垂,灌木疯长至半腰。周子瑜在植被的互相角力中穿梭,越过漫山遍野的绿。当盛夏的烈阳徐徐转来,周子瑜在光影交错的瞬间,分辨出外来者的身影。

对于周子瑜而言,十七岁正处于尴尬的年纪。她的十七岁仍在书中度过,翻开书页,一些只在其中出现的词汇也没能摘抄下来,占据己有。十七岁的光景饱含葡萄的沁香和放映的留声机,面前的窗户和巨杉。所以刚刚步入十八岁的周子瑜,第一次尝到邂逅的意味。

那道身影被锯齿状的阴影强调出来,整个人又瘦又白,眼睛明亮得如秋水潺湲。她微微错愕,嘴唇翕张,亮眼的樱色让人无端联想到温泉的蒸汽。此时盛行西风匆匆掠过,簇拥的枝叶来回摆动,发出窸窣的声响,周子瑜怔了怔,停下脚步。眼前人笑意渐盛,西风吹起她的发丝,也吹起周子瑜的心跳。

怦的一声,在剧烈的心跳声中,凑崎纱夏是意义非凡的开端。
   
   
    
    
夜半,窗户被一颗细小的石子敲响。周子瑜翻过身来,窗外只停留朦胧的月光,和披上月光的巨杉。她下了床,打开窗子,端详片刻过后,瞳孔缩了缩。不职称的朱丽叶坐在巨杉的枝干上,抬眼看着树上的叶尖。叶尖不为所动,又是哪来的风。

朱丽叶似乎注意到周子瑜的目光,慢慢转过脸来,彻透明亮的双眼仍含笑意。她坐在枝干上,瘦弱的身子毫无防备,周子瑜提着心跳,生怕她发生意外。朱丽叶缓缓站了起来,周子瑜的手心渗出了汗,她在前进,离周子瑜仅一步之遥。

她的腰间挂着绳索,明晃晃的铁爪像一道闪电。周子瑜忽然想到,下午庄园的工具箱被一洗而空,晚间却恢复了原样,而又唯独缺了条绳索。正当周子瑜揣测之时,朱丽叶颤颤巍巍地坐下来,仿佛下一秒就要跌落。刹那间周子瑜窒了窒,只感觉心脏快从喉间蹦出。

“对不起啊,偷了你家的绳索。”

这是朱丽叶第一次开口。朱丽叶的声音干干净净,像是天使的呢喃。周子瑜愣了愣,第一次见面,应该说声“你好”,或是“很高兴认识你”之类,而面对这句肺腑之言,周子瑜支吾半响也寻不出回答,于是盼着凑崎的下一句话。

“我卷走了所有的工具,试了半天,觉得绳索好用一些。”凑崎纱夏捏着绳索的一端晃了晃,“漂亮小姐,你能不能送给我?”

有时无厘头最难让人琢磨。周子瑜的眉心微微翘出了八字,而看着凑崎垂怜的双眼时,又不免宅心仁厚,“可是有个条件。”

“你得回答我,拿绳索做什么才行。”

“为了见你。”

月光倾泻在朱丽叶的身上,朦胧的身影变得有些虚幻。她合着笑意再次强调一遍,“为了见你呀,漂亮小姐。”

不安分的心跳随着夜行的风逐渐壮大,书中所说,浪漫的邂逅总会量身定做。周子瑜红了耳根,垂起双眼,显然,年轻的小姐对美貌的赞扬仍有些生分。凑崎探了探身子,不知是风的缘故,还是刻意压抑声音的心思,周子瑜努力分辨其中的声音,也只看清了“很高兴认识你”的唇型。

“你不回家吗?”

“我在家呀,”朱丽叶再次勾起笑容,“你家不是家吗?”

“啊....嗯...”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什么?”

凑崎故意用生疏的语种问话,赢来一次漂亮小姐的讶异。周子瑜的高低眉像是交错的树干,引得凑崎笑声连连,看久之后,凑崎想在上边画上小鸟,花瓣,或是几簇新叶。

“我说,What's your name?”

“周子瑜。”

“抽子瑜?”

“......周,zh—ou——”

周子瑜耐心地纠正,面前的朱丽叶玩心很重,有时她被叫成“抽鱼”,有时叫做“子瑜”,偏偏姓氏“周”念不对。周子瑜的高低眉显得更加明显了,她微微蹙眉,略有生气的意味。凑崎笑得眉眼弯弯,整条枝干微微晃动,与此同时,周子瑜捂着嘴惊叫一声,而朱丽叶就在此刻细细念道,“周子瑜。”

她忽然止住了笑,眉下的双眼涟起一潭秋水。要怪眼前人生了双灿若星辰的眼,看谁都是情深不寿的模样,周子瑜叹了气,她的朱丽叶总能恰时赢来宽恕。

“你不冷吗?”

“不冷。”

周子瑜把窗子拉得更开,将毯子递了出去,“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,凌晨会更冷的。”

“你什么时候睡?”

“我...我一会就去睡了。”

“那,晚安,周子瑜。”

凑崎没收下毯子,转身离开,借着绳索到达地面。周子瑜俯下身,看着凑崎的脑袋越变越小时,她的心跳随着凑崎的离去渐渐加速。等凑崎落下了地,朝二楼的窗户招手之后,周子瑜的心跳也如天上的月亮,变得更加清晰明亮了。

第二天一早,周子瑜拉开窗帘,刺眼的日光铺天盖地地袭来,她眯着双眼,又在睁眼中渐渐对上焦。等一切变得有迹可循时,她发觉凑崎正坐在树上,翻起泛黄的书册。

“早呀。”

“啊...嗯,早。”

“睡得好吗?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猜也是,毕竟我十点坐上来,十一点才等到窗帘的动静。”凑崎轻轻笑了,“周子瑜小朋友,睡懒觉了?”

周子瑜的内心有些七上八下,十八岁的第二天早上,依然迎来幼稚的称呼。面前的凑崎笑意盈盈,带着年长者的游刃有余。她的书册遮盖半张面庞,唯独露出彻透明亮的双眼,日光倾泻下来,叶片间的罅隙扑在她的肩上、手上,那些远道而来的西风,去而复返的心动,一拥而上,不知不觉将周子瑜淹没。

这一阵风来也快,去也快,凑崎手中的书册浮动片刻,又渐渐贴合内页,周子瑜借着刺眼的阳光,姑且见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。此时,凑崎把书册摊开平放,不断翻动,期间的字形也在变化。等到某个节点,凑崎停在中间的页数,念了起来——

他们说
黑颜色是悲哀
我说这话可不真
因为你有双黑黑的眼睛
而你
简直是我的福分

她照着书页念,又趁窄小的视野偷偷望向前方。眼前的周子瑜正蹙眉思忖,微微愣神,像是课上走神的学生。说来也怪,她偏偏喜欢周子瑜蹙眉的模样。这人眉间温柔,蹙起来却别有风味,凑崎凝望着,宛若时间就此凝固,迎来不会凋零的盛夏。

“其实我是诗人。”

透露来历可不是件坏事。

“是你写的吗?”周子瑜好奇地问了。

“你想听我写的吗?”

“想。”

凑崎合上书页,浅褐色双眸望眼欲穿。上方的枝叶摩擦飒飒的声响,在周子瑜听来,像火车经过铁轨的轰隆声,她的双手渗出汗液,沾在指头、手心,湿漉漉的。

“会念给你听的。”

面对这句模棱两可的回答,周子瑜不温不火,她早已明白朱丽叶的脾性。可就有那么一瞬间,她在紧张和期待,这样的感觉与宣布名次的感觉如出一辙,她在期待凑崎纱夏的暧昧。

“饿了吗,小朋友?”

凑崎将绕在枝干的石头放倒,绳索另一端缠绕的酒瓶迅速腾了上来,她伸手接过,而周子瑜的面色不太好看——这酒瓶的来历,周子瑜同样亲手放进地窖里。凑崎晃了晃酒瓶,日光下的晚霞晶莹透亮,而周子瑜的心也如此一般,变得摇摇坠坠了起来。她取出第二条绳索,将绳索上的钩爪扣上木塞,用力一提——天知道她偷了多少根绳索。

木塞泵开,醇厚的香气萦绕于空气之中,对周子瑜而言有些微醺。朱丽叶唤了两次“周子瑜”,周子瑜这才缓过神来,低低地接了应。

“酒杯。”

周子瑜转过身,从房间里取出日常喝水的杯子,凑崎暗道了声小孩儿,依旧笑意盎然。凑崎微微倾倒酒瓶,沿壁落下的晚霞,滴溅在周子瑜的杯底。渐渐漫上的酒红,宛若天色渐变,一切在澄光中淋上黄昏的余晖。凑崎微微抬睫,凝视前方,眼前人垂着眼,正盯着手中的杯子。在最后一滴晚霞落进杯中,激荡阵阵涟漪时,周子瑜恍惚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。她看向凑崎,凑崎也正看着她,四目相对的瞬间,周子瑜的眼睫遮去了视线,手中微晃的水杯被抬起,直直灌入她的喉间。

“我呢?”

“?”

“我的杯子。”

难怪朱丽叶目光热切,原来是期待属于她自己的杯子。周子瑜正为私念面壁思过,又匆匆把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。凑崎的眉梢翘高了八度,她伸手接过杯子,笑意渐盛。

“可以叫你子瑜吗?”

凑崎沿着水痕,贴近唇边,葡萄的甘甜不断回荡,而她只闻到了周子瑜的沁香。沿壁落下的水滴漫开夏天的气息,她在夏天中找到了自己的烈阳。

“啊...!”

周子瑜愣了片刻,这才想起杯子早已碰过,却又将它递了出去,她心慌意乱,眼神逃避,无意看向凑崎时,却看见了温柔的嘴角、恳挚的眉间。

“子瑜。”她的朱丽叶开了口,“也叫我一声姐姐吧。”

周子瑜泄了气,“可我,我还是连你的名字也无从得知。”

“Minatozaki Sana.”

“Mina——?”

“minatozaki.”

“zaki....”

凑崎笑了笑,“是不是太长了。”

“嗯...”

“所以就叫Sana吧。”

“写诗属名的时候,会不会挺麻烦的?”

“不会啊,我写汉字的,”凑崎掰开指头数了数,“一二三四,就这么多。你要我的签名吗?”

凑崎将酒瓶放在窗边,牵开周子瑜的手,在手心上写下“湊崎紗夏”。她的手心润开细密的汗,而凑崎像是故意为之,随着汗液延展走向,最后写出了“I LIKE YOU”。周子瑜的指尖微微颤抖,肉眼可见,下一秒凑崎捏着它们,缓缓举过唇边。在深邃双眸的注视下、纤长眼睫的颤动中,周子瑜的记忆里更新了吻的触感。

“下午有什么安排?”凑崎松开了手,将酒瓶取回,重新倒入周子瑜的杯中。

“老师会上来授课,嗯....教一些词汇和会话之类。”

“那我呢?”

“?”

“我可以旁听吗?”

清脆声戛然而止,周子瑜的指隙滑落酒红色的水滴,她抬眼看向凑崎,浓烈的树荫不断强调那双琥珀般的眼睛。凑崎更近了,相应地,那双摄人魂魄的眼眸也更明亮了。凑崎垂起眼睫,细细嗅探周子瑜的手,最后吻去附着的滴液。此时,周子瑜想起了某种犬类,玩心不断,悄悄念了柴犬乖。

晌午日光刺眼,树叶间的罅隙越来越大,全然扑进凑崎的全身,整个人像新刷了一层白漆。六月的太阳滚烫,凑崎扇动书册,凭借微不足道的风消散热意。这时,周子瑜的佣人敲了门,送来午餐,凑崎粗略分辨,大概只有沙拉和面包。

“和我一起吃吧,纱夏姐姐。”

“我过不去,”凑崎无奈地笑了笑,“我可不想英年早逝。”

周子瑜将长棍指着她(对于硬邦邦的长面包,她会默认叫做长棍),凑崎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收下,夏天,长棍也不会因天气软糯下来,倒是香气更浓了。

“这太硬了,”凑崎怀疑这长棍的硬度可以暗杀他人,“红酒可以不可以送给我。”

“请便。”

周子瑜坐在桌旁,系上方巾,眼里心里只有食物。凑崎自个儿闷了一声,灌了酒,啃着硬邦邦的长棍。等烈阳再大一些,中午就在吃午饭的时间溜走了。

就在凑崎百无聊赖地啃长棍时,周子瑜的老师来敲门了。灰白头发的女人手中捧着词典,周子瑜急忙起身,亲自收拾桌面,期间拉开了椅子。老师就座后,戴上眼镜,翻阅词典,在凑崎看来,那团灰白的头发像极了法官头顶的假发,古板又可笑。

周子瑜念着晦涩的单词,桌面的纸张也多了密密麻麻的字迹。从中午直到下午茶的时间,她的老师甚至没喝过一口水,倒是凑崎手中的酒空了。下午的太阳稍微温和了些,但正对着周子瑜的房间,落得一地斑驳。凑崎听见了老师的好建议,要把窗帘合上,而周子瑜趁机瞥见半躺在枝干上的凑崎,以及那根毫无变化的长棍,掩面而笑,又提出问题缠着老师,关窗帘一事,就这么随风消散了。

傍晚送走老师之后,周子瑜的目光直往凑崎那儿。凑崎睡了觉,叶片落在她的发顶上,风一吹,又落在她的鼻尖,周子瑜下意识地吹了气,鼻尖的叶片依旧纹丝不动,她便走近窗边,伸手触碰。凑崎倚靠树干,离得很远,周子瑜实在够不着,就一遍一遍地喊着凑崎的名字。

她只记得“minato”,在喊了数十次后,周子瑜犯了口误,喊成了“tomato”,这时的小番茄睡眼惺忪,睁开的眼眸润开水雾,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。

“你想吃番茄..?”

“啊...没,”周子瑜笑得酒窝深邃,“我想听诗了。”

小番茄翻开书册,大声念道,

“饿了
和死了
真的有差别吗?”

这个问题引人深思,话音刚落时,两人默契地沉默了。盛夏的天色黑得晚,夕阳沉落下来,淡淡的余晖洒在天边,一道割裂晨昏的线虚幻得宛若五彩缤纷的梦。光华映在凑崎的眉间,罅隙之中的落日黄暧昧不清,闪现出过去的、现在的、未来的无数感受,周子瑜的面色化作夕阳一洒,千里余晖的满江红,过快的心跳压过西来的呼啸风声。

坐在巨杉的人顺着绳索落地,与周子瑜挥手告别,周子瑜探出身子,头一次大声呼叫,“什么时候再来?”

“想我的话,随叫随到哦。”

凑崎转身离去,一步两步三回头,她的笑凝结在风中,层层叠叠无穷无尽。周子瑜被风吻过双眼,就好像看过了万水千山。
    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
    
晚间风呼啸,晴朗的天气愈发阴沉,空气中混杂着滚滚的土腥味。夏季的第一场暴雨毫无征兆地袭来,肆意冲刷,草树和湖泊接连栽下激荡的水痕,窗边遍布的水渍不断倾泻,周子瑜快看不清对面的巨杉。

雨渍打湿各处,佣人找来拖把擦净,来到周子瑜的房间时,发觉小姐正站在窗边。风将门窗吹得嘎吱作响,周子瑜面前的窗户隐约有些松动。巨杉的树叶随风飘荡,凑崎坐的那块地方少了遮阳的树荫,她还会回来吗?周子瑜把窗拉开,强风伴雨涌进房间,淋湿了衣襟和地板,佣人赶来,周子瑜把窗开得更大,风肆虐,巨杉上的人确实不在了。

后一阵子雨势不减,连续下了三天三夜。佣人时常上来清扫,每一次都能见到小姐站在窗边,似乎在观望什么。佣人清扫结束后,周子瑜依然待在窗边,魂不守舍,寸步不离。此时恰好是下午茶的时间,佣人将咖啡和糕点端上来,放在小姐的桌上。有时佣人好奇小姐观望何处,也沿着她的目光望去,到头来只有面前的巨杉。

三天未见,周子瑜的心事也如淅沥的雨声,来无影去无踪,唯独留下忧郁的色调。她的朱丽叶出了一趟远足,连带她的心追去远方。

正逢这日天晴,周家的酒庄陆续开放,人来人往间,周子瑜又趁机溜了出去。当她穿梭于茂盛的灌木时,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浓密的树荫之下。

凑崎立着书册,手中的钢笔摇摇晃晃,今天的她戴上了金边细框眼镜。周子瑜停下脚步,就连风也静止了下来,在光华映在凑崎的镜框时,她抬起双眼,面前的周子瑜仅一步之遥。

“在创作?”

“嗯....”凑崎头一次惊慌失措,手中的笔杆附着如许汗液,“这些天没能见你,对不起。你坐吧。”

“啊..没什么好道歉的,毕竟一直下着雨。”周子瑜坐在凑崎的右侧,顺势偷看了凑崎诗人的手稿。

“我早些时候上树了,发现你没在。”凑崎将钢笔套上盖子,笑意渐盛,“是去找我了吗?”

“算是吧。”

“算是——?”凑崎挨近周子瑜的脸庞,“你看起来挺想我的?”

周子瑜下意识地闭上双目,微微蹙眉,而凑崎噗嗤一声,“又不会吃掉你。”

她拉开距离,好整以暇地抬起眼,“周子瑜。”

“?”

“我偷了你家的葡萄。”

周子瑜睁开双眼,发现凑崎的篮子里装了一萝的葡萄——那篮子也是顺便偷的。她嘴里咬着一颗,面带微笑,略有些洋洋得意的意味。周子瑜不温不火,从篮子里摘了一颗,煞有介事地说,“咱家不缺。”

“知道~”

凑崎一颗接着一颗,丝毫不客气,而周子瑜截然相反,她在想关于树叶的事。那场雨卷走了不少树荫,风吹过,树叶的窸窣声渐渐小了,尤其是凑崎常驻的巨杉,如今倒下几根繁密的枝干,遮不去六月的烈阳。

她看向凑崎,欲言又止,便摘了数颗葡萄塞进嘴里,仿佛如此就能沉下心来。凑崎发觉这小孩不擅长遮掩心事,脸上唯恐别人不知道她的状态,于是在她摘下一颗葡萄之前,一双手覆满整个篮子上,周子瑜一碰,就碰到了光滑的皮肤。

“在想什么?”

“啊...没...没什么。”

凑崎笑了笑,“那你喂我吃。”

“不要。”

“你不愿意透露心事,也不肯喂我吃,又想从我这听到价值连城的诗,会不会有些贪心了?”

“你还偷了我家的东西呢。”

“那所以,你有什么心事呀?”

周子瑜鼓起一边的腮帮子,支支吾吾地说,“其实...没什么,就是怕你坐的枝干没有树荫遮挡,你以后不肯来。”

“噗,我以为是什么呢。”凑崎将一颗葡萄塞进周子瑜的嘴中,“这样不是更能看清你了吗?”

转眼凑崎翻开书册,盖过先前写的诗,念了起来:

去年我回来
你们刚穿新棉袍
今年我来看你们
你们变胖又变高
你们可记得
池里菏花变莲蓬
花少不愁没颜色
我把树叶都染红

“是你写的?”

“不是,给你写的没写完,我当然不好意思念。”

周子瑜窒了片刻,她确信自己听清了凑崎的承诺,为她创作的承诺。周子瑜多塞了几颗葡萄,跟着一颗接着一颗,和凑崎争相摘下,最后篮子空荡时,周子瑜拉着凑崎的手,往庄园深处走去。

夏季的葡萄架爬满了绿,叶尖簇拥,隔绝了盛夏的烈阳和燥热。葡萄的沁香不断萦绕,偶有阳光照耀下来,明晃晃的葡萄如满天星,逐渐汇聚成银河。凑崎伸手摘下一颗,转眼塞进周子瑜的口中,笑得前仰后合。周子瑜微微一愣,眼前人撒腿就跑,回头还做了鬼脸。凑崎跑得并不快,周子瑜三两下就追了上来。她们止步于某根葡萄架上,周子瑜压着架子,生怕小番茄又做什么法,从她眼皮底下凭空消失。

凑崎抬眼,发觉周子瑜的葡萄还没来得及咽下,伸手碰了碰周子瑜的唇边。她的眼镜反射着淡淡的光,周子瑜全然被这道光失了魂魄,于是俯下身子,想要看清光的轮廓。周子瑜越贴越近,葡萄架的叶尖受风浮动,挠着凑崎浑身上下的痒,包括心脏和口腔。

察觉嘴中含着葡萄,周子瑜回过神来,下意识地咬下,这回凑崎却贴近她的嘴唇,葡萄的汁液落得遍地斑斑,凑崎吻得浅尝辄止,退却舔舐落下来的滴液,周子瑜只感觉下颚又痒又麻。凑崎的手覆在周子瑜的脸庞,不断地热吻,周子瑜将她抱起来,心脏挨着心脏。她们低低地笑出声,夏日装满了葡萄的沁香。

夜半,窗户久违地被石子敲响,周子瑜翻身下床,拉开窗帘,面色平静,她知道凑崎会拿出书册装一本正经。但是今晚又不一样,凑崎沿着枝干的轮廓坐下,今晚她可没带书。

“今晚月色真美,你要听我的诗吗?”

周子瑜垂下眼来,笑得酒窝深邃,“乐意之至。”

凑崎靠得更近了一些,念得声情并茂——

我牵挂你
眸如秋水
一笑 眉眼弯弯
我牵挂你
静如稚猫
浅酣 怡然悠悠
我牵挂你
字如巉岩
一掷 惊叹连连
我牵挂你
思如潮涨
笔耕 气韵翩翩
我牵挂你
与夜共眠

最后的尾音落下,周子瑜低低地笑了,“写的真好。不过,与夜共眠的意思是....熬夜到通宵?”

“是哦。”凑崎将绕在枝干的绳索放倒,另一端的红酒腾起,“你会陪我一整夜吗?”

不等周子瑜回答,她就已经转过身,从房间里翻找什么。最后,她的双手握着两个高脚杯,重新出现在凑崎的眼前。

“乐意之至。”

这天早上,周子瑜喝得醉醺醺,趴在床边沉沉地睡下。佣人上来清扫,发觉窗帘已被收束,而窗户大开,此时清晨的冷风不断灌入,周子瑜不经意打了一个喷嚏。佣人赶忙将窗户关严,又把小姐安顿妥当,最后在关门声中离去。

在午饭期间,佣人再次上来,端来午饭,并宣告了如此好消息:新来的文学老师将替代原先的老妇人。周子瑜望了望窗外,佣人又将教具搬了上来,此时盛行西风匆匆掠过,泛黄的封页手写着《番茄诗人诗选》。

FIN.

标签: twicesatzu纱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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